【喻黄】苏醒(哨兵向导设定)(上)

·喻黄only

·我流哨向

·追加BGM:Evgeni's Waltz——Abel Korzeniowski

                   Six Hours——Abel Korzeniowski

                   Charms——Abel Korzeniowski

以下正文


《苏醒》


战争蔓延过漫长的海岸线,最终在北方寒冷的无尽的雪原落下帷幕。
在那里,一吸一呼都是白色的雾气。经年的大雪铺天盖地的来,将大地上每一丝痕迹都遮盖,除了白色之外什么也不留下。
战争随着那天落下的太阳一同离开。就像六年来它一直所做的,临走前它又带走了无数生命,留下一地的残骸。
他送走战争,对它最后的印象是一片模糊的视野。模糊掉的身影,模糊掉的鲜血淋淋,模糊掉的雪花,模糊掉的夕阳......
战争的后半段几乎全部发生在雪原上。寒冷,残酷。
低温是恶劣的,可以令呼吸麻木,夺走人的生命。
低温是仁慈的,可以令脉搏静止,暂停心脏跳动。
金属材质可以完美地承受低温。蛹型机器包裹着那具除了基本生命特征之外任何反应也没有的躯体,在温度急剧降低的空间里,随着那具躯体一起冻结。
他看着冰霜蔓延,覆盖住透明的玻璃窗口,雪白的冰凉的纹路覆盖住那浅褐色的短发,覆盖住那紧闭的双眼。
这个深隐于地底的房间将会非常安全。不过什么也比不上他的精神海的最底部——他的潜意识世界要安全。
他需要安全。而安全需要绝对的隔离与封闭。而封闭......
巨大的合金门缓缓关闭,齿轮咬紧,栓锁扣住,红灯亮起。
而封闭意味着,意味着无法触及。

医疗队已经离开。他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站了很久很久。


1.
千万朵艳红色的玫瑰花褪尽荆棘,仅留存花朵的柔软和清露的洁净,一寸寸铺满洁白的柔软的羽毛搭聚的透明水晶台。
它们争先恐后地簇拥着中央的双手轻握于腹间的安然入眠的身躯。
一阵清风卷来,拂过这岁月沉寂了许久的、梦幻的已死之地——它此刻正在苏醒。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镂空的坚硬石板后的不知名的繁星映在他的眼中。他眨了眨眼,聚焦。
他深呼吸,缓缓地起身。
花瓣落在他纯白色的衬衣上,未来得及有些许留恋又徐徐飘落。
这里是哪里呢?
他的动作有些迟钝了。时光静寂了很久很久,轻灵的思维都有些忘记了如何去飞扬。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在虚幻的世界。因为这和真实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里的每个像现在的他一样的精神意识体都会感觉到某些无法抗拒的情感从所处世界的角角落落涌出,将自己浸没——就像滴入大海中的一滴雨水,自己也将与大海融为一体。
而这个精神世界是......
他赤裸的脚尖落在有些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他环顾围绕着他的七根雕满繁杂纹路的石柱,线条从底部向上方蔓延,最终在上方交汇成阳炎四射的图案,极具张力的雕刻似乎令这一整个冰冷的大理石亭都拥有了温度。
他一步步走下不高不矮的石阶,踏上湿润松软的土地。
窄窄的曲折的蜿蜒的路边爬满藤蔓与根叶,无际的天地间开满极盛的鲜花,与奇异的草本一起在风中摇曳。
草木芬芳,万朵虔诚。
他莫名感到触动。
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蝴蝶从远方飞来。他抬手,蝴蝶轻轻地落在他指尖。
“你醒了。”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指尖传来,直接抵达他的脑海。
他盯着蝴蝶轻轻挥动着的翅膀,鼻尖萦绕着向导素的清香。他思索一会儿:“我似乎睡了很久,”他踌躇道:“都睡迷糊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轻轻一扬手,蝴蝶抖动翅膀悬停在他眼前。
“这里是谁的精神图景?”他问,更像在自言自语。
“这里并不是精神图景,”回答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这里是潜意识中的一个世界。”
他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远望:繁花蔓延至陆地尽头,那里被雾气编织的轻纱所蒙盖;点点星辉俯身亲吻每一片痴情的花瓣,聚流成璀璨星河——无穷无尽的具象化的天地,唯有风声在耳畔,这个世界宁静得如同无波澜的清水湖面。
“潜意识,”他轻声重复,“谁的?”
“我的。”那个声音回答他。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说,“向导不应该随意让人进入精神世界。”何况是潜意识区,致命的灵魂深处,最靠近精神核心的地方。
“但这里属于你。”那个声音很平静地说。
他困惑地皱了皱眉:“我不理解,”他坦然道,“为什么这样说?这里是你的潜意识,不是我的。”
“这个世界因你而存在,”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轻微的、温和的笑意:“所以说这个世界属于你。”
“因我而存在?”
“是的。”
他眨了眨眼,突然明白过来。
那一刻他的心尖颤了颤。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声音似乎有魔力。总能在开口时叫他从各种慌张的浮躁的情绪里平静下来。
他深呼吸,抿了抿嘴。
蝴蝶在空中晃了晃,向前方飞去。他下意识地跟上去。
“你醒了,说明你正在恢复——我很开心。”
他听到“开心”这个词的时候愣了愣。他能从这个世界的气息中感受到一股股涌动着的喜悦,却没想到那种情绪会被这样直接地用语言表达出来——精神世界的气流来源于情绪波动,而这些波动往往轻微而含蓄,不易察觉。
这就是潜意识世界的神奇之处吗?
“你的求生意志和生命力一样顽强,所以你不必焦虑。”
“我明白,我明白,”他回答,“我会耐心地等我的记忆回来。”他停顿了一会儿,“我们要去哪里?”
“去深处,”蝴蝶带领他穿越这片生机勃勃的万花草木,他所迈下的每一步下都有泥土与花瓣与草叶亲吻他的脚趾:“我想在那里你能恢复得更快些。那里也更加安全。”
路上的花朵,从艳红的玫瑰渐变为一片片的薰衣草,再变成匍匐着的紫罗兰,满天星与勿忘我缠绵、马蹄莲间盛开着永不凋落的石莲——它们的色彩以最华丽的方式交织,繁多却不令人眼花缭乱,阔远却在每一个细节里充满心意。
它们的花瓣上坠着永远晶莹的露珠,就像天边闪烁着的星斗。清风带着芳香来,拂过他的脸庞他的鼻尖,扬起他的衣角。他感觉那些在自己沉睡时散尽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在他的身体中集聚。
“这里真的很美,”他情不自禁地感叹,“我是说——不论是从精神维度上,还是视觉角度来看,都很美,”他作结:“你一定是个很强大的向导。”
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并不是,”声音说,“潜意识世界与精神图景不同。这里有着广阔如宇宙的空间,一切在无意识中形成,不受意识本身的支配。”
声音缓缓地说,语气变得轻柔而深情:“我并不非常强大——我只是真的很爱你。”


慵懒的光线从一下下随风飘动着的薄纱窗帘中漏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洒下跳跃的光斑。
书桌上摊开的书页纸张轻轻晃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卷走。
午后,属于阳光与小憩。
他感到有一丝轻微的异样。
喻文州尚未深眠,马上睁开了眼。他从书桌上起身,随手理了理有些乱了的纸张,把它们一同压在手边空空的棱角分明的玻璃杯底部。
他深呼吸,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明媚而温暖的光线。丝丝寒气掺杂在风中,卷走枝头上挣扎着的枯黄的叶片。
他缓缓地、缓缓地挪开视线。在看到桌角静立着的木质相框时,又停住,目光在上面凝滞。
秋日寒冷,但阳光明媚。窗外晴空万里,太阳尽管入冬也能带来足够的温度,带来足够的能量,给予这片大地上栖息着的万千生物以温暖。
而阳光再温暖,也融不化照片中凝固的雪花,和背景中那绵延不绝的银白雪原。
再炽热的温度也不如照片中的那个微笑灼目——再美好的岁月没有他也不过是虚度。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抚摸冰冷的玻璃,抚摸玻璃下的容颜。他曾千百次见过他锐利的眼神,见过他自信的微笑,见过他滚烫的脸颊、泛红的耳尖,见过他坚定的目光、潇洒的身影,还有他战场上的无畏,战场下的智慧——于是他千百次千百次地心动,千百次地沉沦。
他也见过他浑身浴血,眼神空洞却固执地不肯倒下;见过他双眼紧闭,在冰冷的金属容器中逐渐冻结覆于冰霜下——他与他的最后一面,在深冬随着巨大的机械门的关闭匆匆结束。他还没能和他在同一清晨醒来,看到他睡眼朦胧头发凌乱的模样,或者和他一起在厨房做两人份的早餐,又或是在同一屋檐下习惯彼此的存在......
他们甚至都无法告别,就那么不像样地分开。
五年了。
他曾自责,曾痛苦,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以回忆来填补同样空荡荡的灵魂。而一切难以言喻的悲痛万分最终都沉淀为沉重的、蚀骨的思念。
人们说他不愧为首席向导,殊不知是有人以自己为代价才换他从战场上安然无恙地回归,他们看不懂他眼底汹涌着的情感。
他从来不是什么“冷静并理智到极点”的没有温度的人。就算是,面对那个人,冰山也要全部化掉,去拥抱太阳,在灼热的温度下化为灰烬也心甘情愿。
刚刚,他那寂静了五年的精神海,就如石块落入水中般,陡然出现波澜——轻微,但绝非错觉。它并未转瞬即逝,而是愈发明显,愈发强烈。
他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五年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等待着这一刻,这可能永远都不会在他生命中出现的一个瞬间。
他猛地起身,震得桌上的玻璃杯晃了好几晃差点倒下。他迅速找出大衣,找出抽屉里的各种证件,抓过鞋柜上的钥匙,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换鞋,然后打开门,迎着扑面而来的秋风寒意,匆匆而去。
精神海中的波动越来越强,广阔的海面上泛起一股股不绝的涟漪。
波动从深处传来,海面以下难以察觉到的深处。而那里有他的太阳、他的生命——他永远的挚爱。


2.

“......你真的好直白。”

他跟在精神之蝶之后。它不快不慢地飞,他也不快不慢地跟着。他明白现在的自己的身体不过同这世界一样,是意识的具象化,但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还是觉得脸发热。

“我知道你容易害羞,但我也没有办法,”声音说:“因为这里是我的潜意识。”

潜意识,是灵魂的深处。这里的一切并非表象而是最真实的存在最原本的情感。无论是被表达出来的还是被理智压抑的,被掩盖的还是被珍藏起来的,一切都在这里凝聚成有形有色有质有量的物体,凝聚成每一个音节都真切的语言。

他忽然停住,眨了眨眼,然后又徐徐地跟上。

“我想我大概想起了一点东西。”

“是好事。说明你在恢复着。”

“但愿如此,”他说:“因为我真的只想起了‘一点’东西,”他停了停,“文州。”

声音沉默了很久,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之后又是微风般的一声笑。

“为什么你是这个反应?”他有些迷茫。

“我只是太高兴了,”那个声音低沉地呢喃着,宛如掺了蜜一般温柔:“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叫我的名字了。”

他失笑:“不要太激动啊你,”他咬了咬嘴唇,“这样你就这么开心了,等我真的醒来,你岂不是要开心到上天。”

蝴蝶在不远的前方停住。

“我们到了。”

四周忽有点点闪光,漂浮着聚集,从他身前的环绕山坡的浅浅溪流一直弥散至高坡顶端挺立着的参天大树。

它的历史比文明要久远,它比古木要高大要挺拔;它的每一片叶子都珍贵,发出隐约的意识之光;它的每一根枝干都孕育着无尽的智慧与灵感,蓬蓬勃勃朝天伸展;它的每一条根脉都深深扎入地底,缠绕着精神世界的核心——一棵精神之树出现,一个世界诞生。

而他眼前的这颗如此茁壮而壮观的巨树又至少经历了多久的岁月。

他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步入清流,踩上溪底光滑的鹅卵石,一步步迈上细草覆盖的高坡,穿越萤火虫编织的帘幕,停在那棵树前。

这个世界在多久前出现,这棵树又如何能成长得如此肆意而美丽——他觉得这一切就好似有人背着你呕心沥血地准备了一份盛大的礼物,突然地献到你眼前。

而这件礼物过于宏大,让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这个人为他准备了一个世界。

一个到处写满告白写满深情的世界。

他抬手,抚上树干上那深深的脉络。

发出蓝色荧光精神触角从地底向上沿着弯曲的树纹蔓延,精灵一般抓住他的手,进入他的记忆之流。


硝烟散尽,残肢血海。

敌方向导团的力挽狂澜被从精神网中归来的首席向导所爆发出的强大精神攻击一举粉碎。雪原上的最后一战随着远方东军的胜利一起落下帷幕。

天边的橘红色暖光照耀在纯白的大地上,似是燃起了熊熊火焰,要将这片雪原全数饮下。

辽阔的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依旧站立着。

喻文州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他在自己正前方,面向自己,从没有表情的面庞可以看出他早已失去意识,如一尊浴血的雕像,探出的精神触稍也仅能感受到将尽烛火般的精神力在绝望中忽明忽灭地燃烧。

太阳有一大半都没入地平线以下,在他身后肆意地爆发出最后的明亮。他背后似有一双残破却仍旧有力的羽翼在极力伸展,将喻文州与四周的硝烟战火隔离。

他是个哨兵,无法发动精神攻击。因此他用自己的精神壁垒去承受向导团们的一次次全力进攻。

于是厮杀结束,喻文州从远在千里外的精神网回来后,发现自己仍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可是一个小时前还笑着向他承诺“去吧队长我一定叫你毫发无损”的人此刻却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喻文州向前走了两步,感觉自己步履飘摇,生怕动作过大会使他最后一丝顽强保留下来的意识散尽。

他轻声唤他的名。

紧绷的石头一般的一动不动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断线木偶般向喻文州的方向倒去。

喻文州猛得向前一步稳稳接住他,嘴唇覆上他血迹斑斑的额头。

他展开自己的精神屏障,严严实实地包住了他似乎晚一秒就要化为碎片的意识体。现在的他连精神向导都无法成型——或者早就在强烈的精神攻击下溃散。

思考与决定都在一瞬间。喻文州抱紧他僵硬的躯体,将他残存的意识缓缓抽离,层层裹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直至他自己都触及不到的最深处。

一片雪花悄然落下,落在怀中人浅褐色的沾满灰尘血迹的头发上。

他轻轻拂去那片雪花,手指有些颤抖。要下雪了,该回去了。

那一年,参与北方战场最后一战的正义军后方防线人员永远无法忘记胜利的喜悦,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前线战士迎雪归来的那一幕。

那么多人,最终只回来了两个。

渐渐肆虐起来的风雪中隐约有人影从即将消散的黄昏中走来。他穿越斜旋的重重雪幕,孤独地在地平线中央前行,怀中横抱着一具浑身是血的身躯。深蓝色的海冬青从精神世界的远方飞到现实化出实体,在空中盘旋,发出了一声辽远的、凄厉的长啸,在无尽的雪原上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不绝。


自动驾驶状态的汽车在信号灯切换成红色时缓缓停住。十字路口两边的车辆同时开动,交叉成车墙挡住了向前的路。

喻文州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后来呢?他止不住地继续往下想。

后来领地里的医生们一涌而上夺过他怀中的身体,几分钟后沉重地告诉他,他可能回不来了,他陷入了“井”。

他冷静而笃定地回答说没有,然后要求他们治疗哨兵的伤。

他们说陷入“井”中的未结合哨兵的精神力不久后便会彻底耗尽,然后死去。

他说不会的,只要自己还活着,他就不会死去。

然后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红色的信号灯倒计时结束,切换成绿色,车缓缓开动。

后来他在房间门口注视着医护人员来回走动,用快速愈合剂一点点地去治疗哨兵的每一处伤口。哨兵身上的所有金属制品都被卸下,医生将大量镇静剂注入他的动脉,然后是冻血剂、神经抑制剂......

他被放入特制的容器,安然躺在那里。玻璃窗口中能看到他的脸在缓缓冻结,眉毛与睫毛上覆满冰碴,紧闭的嘴唇被霜雪覆盖,胸膛的起伏逐渐减弱,然后静止。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内部被冰霜盖满的蛹形容器的玻璃窗口,与其中那双紧闭着的明亮的眸子告别。

他感觉什么随着这寒冰一同被冻结了。又有什么在那坚硬的冰冷的冰晶中闪着隐隐约约点点暖光。

而时隔五年后的现在,那暖光正迅速变得越来越强大而温暖。

他的头阵阵作痛。从精神深处传来的阵阵冲击叫他感到不适,同时也叫他心跳加速。

导航上的机械女声说:距离“第二性征即哨兵向导生命机能研究院”还有一百米。

 
TBC

我流哨向,觉得这个设定能更方便大家理解我向来都很清奇的脑洞(。

终于发出来了otz卧病在床趁机码字,希望明年前能把这篇码完......

多病季节大家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笔芯

ps:有错别字记得告诉我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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